分卷(4)

顾懿看他一脸享受，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朝他说：对不起啊，以前我真的挺不懂事的，那次真不该留下你一个人，我为我的冲动和不成熟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即使做不成情人，但苏霖是个好男孩。
  顾懿总是对帅哥心软，再一次见面依然对他怀有不该有的好感。
  苏霖闻言只是面容平淡地看他一眼，大概是两杯酒起了作用，他眼尾泛起微红，平时看着凌厉的眉眼这会儿柔和了很多，薄唇也被酒液染红些许。他看向手里的玻璃杯，隔了一会儿才说：原谅你了。
  顾懿感觉到郁结心头的不安终于消散了，心情好了起来，眉眼间染上笑意。
  苏霖却没说完：但我这两年都没找对象，这全都怪你。
  顾懿一愣。
  你得负责帮我脱单。苏霖盯着他说。
  顾懿心说他要是有这能力，自己也不至于年年孤寡。但既然弟弟都发话了，他又怎么可能拒绝。
  好啊。顾懿底气虽然不足，但坚决的表情要到位，我帮你。
  苏霖盯着他的脸盯了好一会儿，确认他刚刚说的是真话才起身：买单。
  顾懿看他脸色又红了些，怕他站不稳，还想着过去扶一把，谁知道苏霖走起路来倒是正常得很。
  两人下到一楼买单，付完款后顾懿问他要不要给他买杯牛奶晚上睡前喝。
  却遭到了苏霖的嫌弃：你把我当什么？我二十了不是十二。
  见他不领情，顾懿想了想成年的男孩们是不怎么喝牛奶了，只他自己还把苏霖当十八岁弟弟看。
  他跟在他身后出了店门，才一秒钟没注意，前边好端端走着的人忽然撞上了路边的绿色垃圾桶。
  顾懿连忙上前拉住他，问他怎么了。
  没事。苏霖还不让他碰，说了没醉。
  没人说你醉。顾懿后悔把那剩下的大半杯留给了他，默默地叹了口气，说，我打车送你回去，是C大的吗？哪个校区？
  苏霖却低着头没说话。
  顾懿打开了打车软件，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抬头看过去时苏霖终于报了个地址，是C大附近的一个专科院校。
  顾懿觉得自己就不该多嘴，越说越错。
  车来了，顾懿看他一个人爬进了后座，有些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苏霖被他挤得往里移，不耐烦地说：你能不能不挨着我？
  好，不挨着你，你坐好。顾懿觉得弟弟实在事多，关上门跟司机师傅报手机尾号。
  等车启动之后，苏霖仰头靠在座椅上，不一会儿脑袋就朝着顾懿这边歪了过来。
  顾懿怕他脖子扭了，默默地又往他的方向挪了一点，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
  他睡着了，平缓的呼吸声响在耳边，无端让顾懿想起了两年前那场阴差阳错的勾搭。
  他想，如果当时能跟他成为朋友，应该会比现在好一些。
  但转念一想，看上的人怎么做朋友，不合适。
  商业城离他的学校也不远，十分钟就到了，苏霖却睡得有些熟。
  顾懿本想叫醒他直接让司机送他回C大，但看苏霖这不清醒的样子，无奈只好陪着他一块儿下了车。
  苏霖被叫醒之后有片刻的迷糊，被他拉着下车，跟着走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什么，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搞清楚，是你跟着我。顾懿拉着他的胳膊，回头朝他说，宿舍在哪？送你到门口我就走。
  苏霖难得没有拍开他，指了个方向：那边最后一栋。
  这个点路上已经没什么学生，路灯也很昏暗，顾懿开着手机手电筒带着他走在小路上，总有一种被人偷窥的错觉。
  你知道吗。苏霖还偏偏讲起了故事，我们学校以前听说是坟场，有学生晚上回来的时候说看见鬼影子晃来晃去。
  你看我怕鬼吗。顾懿说，不信就没有。
  也是。苏霖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声音很低，人比鬼可怕多了。
  顾懿听出来他话里有话，但碍于两人交情并不深，并没有过多打听。
  快到宿舍门口，苏霖踩着他的影子说：谢谢你今天陪我。
  顾懿转过头朝他笑：不用谢，平安夜快乐，希望你做个好梦。
  苏霖低着头看不清情绪，似乎还有话要对他说。顾懿便站在一边安静地等着。
  我们能做朋友吗？不像之前总是保持的冷硬的态度，苏霖问得有些小心，语气很低，我身边没有朋友，总是一个人，如果你做我朋友的话，以后我就不用一个人去外边吃饭。
  顾懿听得心都揪起来了。
  那个看起来总是生人勿近、用壳把自己套进去的人因为一次醉酒，似乎对他展现出了内里柔软的一面。
  他想，这世界上大概没人能拒绝他。
  我答应你。顾懿开口，发现嗓子有些紧，我们是朋友了。
  第七章
  顾懿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手机响了一下，是苏霖发过来的一条消息：
  【苏霖：到了吗？】
  刚打开宿舍门，就听见凌风在宿舍里打游戏的国骂声，顾懿揉了揉冻红的耳朵，低着头给苏霖回消息。
  【小顾不孤独：到了，还没睡？】
  【苏霖：还没，我想起来一件事，睡不着】
  【苏霖：那个杯子，忘在烧烤店了[哭泣]】
  顾懿一看到这个表情就想起来苏霖那张冷冰冰的脸，有一种可爱的反差。他笑了声，反手把宿舍门关上，继续打字。
  【小顾不孤独：没关系，下次再送你一个】
  【苏霖：好，不许骗我】
  【小顾不孤独：不骗你，睡吧，晚安】
  答应成为朋友之后，顾懿发现跟他相处起来更自然了些，说出关心的话也不用纠结合不合适。
  这样也挺好的。
  对方没再回消息，顾懿看着他发出去的那条消息，正出神，凌风的声音响起来：你站门口傻笑什么呢？
  顾懿回过神来，把手机熄屏，朝他走了过去。
  宿舍是四人间，但如今已经是大四，其余两位室友一个是已经出去实习了，一个是在准备考研，天天泡在图书馆，只有晚上学校熄灯了才回来。
  加上过两天就是考研初试，他回来的时间就更晚了。现在这会儿已经快十一点了，人还没回来。
  见顾懿不说话，凌风一把游戏正好结束，靠在椅背上看他，坏笑着问：干嘛去了？说说，是不是跟那个冷酷小哥勾搭上了。
  当初大二做的荒唐事由于太过羞耻，顾懿谁都没说，就连陈帆也只是知道两人那晚没做成掰了。
  时隔两年，顾懿既然已经答应了跟苏霖做朋友，觉得还是有必要跟好兄弟说说这事。
  顾懿跨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朝他说：听故事吗？
  凌风的性格属于外放型，大大咧咧的跟谁都处得来，大一就加入了跆拳道社团，结识了一群身材不错的小哥哥小姐姐，但就是没看见他谈次恋爱。
  大三胜任社长，大四退任，专业成绩排名前三，到现在已经拿到了知名公司的offer，就等着毕业入职，可以说一路顺风顺水。
  两人从第一天做室友就发现性格相合处得来，这么多年也混成了铁哥儿们，他的性向凌风自然也是知道的。
  凌风对他感情上的事八卦得很，当即耳机一摘凑了过来：说说。
  顾懿几分钟简单概括了一下跟苏霖的两次相遇，凌风听得一脸震惊，最后真诚发问：你俩这还能做朋友呢？
  顾懿摸摸鼻子：我也是没想到。
  这要放别人身上，估计早就老死不相往来，去庙里祈祷下辈子都别碰见了。凌风说完，话锋一转，不过如果是他，我倒是能理解。
  怎么呢？
  长得帅啊。凌风是个忠实的颜狗，就算做朋友也挺养眼的。
  顾懿对他没话说。
  话说凌风目光揶揄地往他下半身扫了扫，你就非得做下边的？
  顾懿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看我有做1的潜质吗？我从发现自己对男性有性/幻/想后就从来没想过做上边的。
  潜质这东西表面上看不出来。凌风忍着笑故意说，你俩衣服一脱比比大小，谁大谁做1不就得了。
  这方法不行。顾懿说，两年前我俩看起来就差不多。
  凌风调侃他：你不是说记不得了？这不是连人家大小都记得清清楚楚。
  顾懿不说话了。
  门外响起了插锁声，凌风本来还想说什么，这会儿也耸了耸肩闭了嘴。
  另一个室友吕德康进门了。
  吕德康性格比较沉闷，不怎么爱说话，进来之后看见两人坐在一块儿聊天也没有要参与的意思，顾自放了书包就进了卫生间。
  顾懿正要发条朋友圈感慨一下，手机响了两声。他下意识以为这么晚了人还没睡，点进去之后才发现是他妈发过来的消息。
  说不上什么感觉，自从高三跟家里出柜之后他跟爸妈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也就过年的时候能和平相处几天。顾懿现在学费也自己赚了，生活费也用不着跟他们要，因此平时都不咋联系。
  这会儿他妈连续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倒是让他有些意外。点进来一看：
  【妈：睡了吗？】
  【妈：明天休息吧，出来一起吃个饭吗？】
  【妈：你二姑介绍的，你就来见个面，谈不谈是你的事，别拂你二姑面子】
  顾懿看到见面两个字就头疼。
  说起来介绍对象这事，还真是一场乌龙。
  一个月前他二姑因为要跟他商量商量寒假让他过来给儿子补补课的事，结果加了好友之后顾懿一时没有注意，没把朋友圈设置成对她不可见的状态，这么一来自己发的那些屏蔽了家人亲戚的动态给她全看完了。
  二姑刷到好几条暗示明示自己没对象的动态，还真以为他很缺女朋友，所以跟他妈私底下说了几回，能帮忙介绍介绍。
  出柜这事本来他妈就不怎么支持，当然不可能给二姑说，搞得他只能勉强答应下来。
  这事怎么说都不好拒绝，顾懿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敲字回应。
  【小顾不孤独：好】
  他妈很快把地址时间都发了过来，说他跟二姑都在，对方小姑娘妈妈也过来了，让他收拾得干净利落些。
  顾懿连发几个好，正好这时吕德康从浴室里出来，他拿了睡衣进去洗澡。
  两人擦肩而过时，吕德康皱了皱眉，问他：你喝酒了？
  啊？喝了点。顾懿闻了闻自己身上，很难闻吗？
  没。吕德康错开他，低着头走过去了。
  顾懿也没放在心上，趁熄灯前赶紧洗澡上床。
  头一天晚上喝了酒，第二天顾懿睡得比较死，他妈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凌风给吵得不行，扔了个枕头过来给他砸醒了。
  顾懿接起电话，他妈已经在催他了。一看时间，十一点整。
  顾懿抓着头发下床，快速地洗漱一下套上衣服就出了门。
  他家就在本市，离学校并不远，但以他每个学期回家的频率，一开始凌风一直以为他是北方人，飞机票要几千块的那种远。
  赶到吃饭的餐厅，所有人都已经到了，顾懿一个人刚一落座，二姑就热情地给他介绍：这是顾懿，小懿，那是秋婷婷。
  你好。顾懿看过去，是个长得挺漂亮的姑娘，可惜了。
  秋婷婷倒是挺外向，见了他便笑：顾哥好高啊。
  他一米九。在外人面前他妈还是很护着他，她看了他一眼，给他添了杯茶，从小就喜欢打篮球。
  怪不得。秋婷婷笑着问，顾哥是C大大四吗？
  这些信息二姑肯定早就跟人说过了，顾懿点了点头。
  巧了吗这不是。二姑说，婷婷也是C大的，比你小一级，算是你学妹呢。
  顾懿虽说不怎么提得起兴趣，但好歹也是个饭局，保持了基本的礼貌。只是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菜品上来，顾懿放在桌面的手机响了一声，他划开来看，是苏霖给他发来了一段视频。
  【苏霖：[视频]】
  【苏霖：老家下雪了，特别漂亮，我给外婆做了棵圣诞树】
  顾懿借上厕所从饭店里出来，餐厅在商场内，刚刚上来的时候他就看见一楼摆了棵巨大的圣诞树，此时还有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围着圣诞树唱歌跳舞，引得一大群小朋友在观看。
  顾懿点开那个视频，苏霖并没有说话，只是给他展示了一下他做的圣诞树，上边挂满了精致的小东西。
  视频只有五秒，退出之后顾懿拍了个一楼的圣诞树视频发过去，附带一句祝福。
  【小顾不孤独：圣诞节快乐[礼物]】
  对方像在等着他的消息，很快回：
  【苏霖：看起来在商场，你在逛街？】
  【小顾不孤独：嗯，跟室友出来玩】
  相亲这事本来就没结果，顾懿就没打算跟他说，反正人也不在这，就顺便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正要回到餐厅，身后忽然冒出来一个人，秋婷婷笑着说：哎呀，苏霖。
  顾懿下意识把手机熄屏，心头有些不舒服，但表面上丝毫不显，他问：怎么了？
  好巧啊。秋婷婷说，我继父的儿子也叫苏霖，还是一模一样的字。
  顾懿心说霖这个字在名字里倒是不常见。
  顾哥，看得出来你也不愿意相亲吧。秋婷婷跟他并肩站着，显然对于刚刚他的不主动已经看透了。
  也？顾懿偏头看她一眼。
  诶，其实不瞒你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秋婷婷双手撑在护栏上，忧郁地说，但是他不知道，所以我在想要不要告白。